2023-09-25
为应对一次性餐饮外卖包装“用完即弃”带来的塑料污染问题，可重用（reuse）模式逐渐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国内外多家餐饮相关企业进行了实践探索。摆脱塑缚对全球十个不同的餐饮外卖可重用包装案例进行了分析，从中总结驱动因素、模式共性及不同主体的特点，成功要素等，以此研判全球外卖行业采用可重用包装方案的现状、机遇和挑战，为中国外卖行业推进可重用包装的路径提供借鉴。《餐饮外卖可重用包装案例研究报告》即将正式发布，我们精选了其中部分章节，请各位读者先睹为快。本文为“外卖≠一次性”系列第四篇。
01 项目背景
2019年，星巴克在伦敦的盖特威克机场首次尝试可重用杯项目。从2021年开始，星巴克开始在全球范围内试点各种可重用杯借还项目，大部分以“借用循环再用杯”（Borrow A Cup）计划命名[1]。顾客可用星巴克特制的可重用杯子购买饮料，使用完毕后到门店归还，经过专业清洗后可以重新投入使用。这一项目先后在西雅图、东京、首尔、新加坡、伦敦、香港等地推行门店试点，各地的项目设计、合作机构和可重用杯设计均根据本地情况而异，意在探索、对比中总结出最高效的运营模式经验，并在全球范围内推广。
02 驱动因素
星巴克推动可持续实践
星巴克可持续目标
2018年，全球咖啡连锁龙头星巴克与世界自然基金会、可持续咨询机构Quantis合作，首次测量星巴克全球供应链的废弃物、水和碳排足迹。调查结果显示，星巴克96%的碳排放来自范围3（在价值链上下游间接产生）[2]。其中废弃物在碳排占比中排第三，仅次于乳制品和咖啡。 2018年星巴克丢弃了86.8万吨垃圾，重逾两栋帝国大厦，55%的废弃物被丢弃在实体店外，其中包装占了85%。
依据这份碳排总体检，星巴克在2020年正式制定了2030 年环境目标，将碳、水和废弃物足迹减少一半[3]。其中与废弃物相关的目标为，在转向循环经济的驱动下，在门店（包括被丢弃在店外的包装）和直接运营中，运往垃圾填埋场的废弃物减少 50%。其相应的策略为，从一次性转向可重用包装。
然而，星巴克长期以来减少一次性杯子的方法为自带杯提供折扣或对纸杯收费，但成效不佳。根据《财富》杂志报导，在英国自备杯的顾客仅5%，远低于星巴克2008年设定自带杯达25%的目标[4]。上述愿景和目标驱动公司在全球开展更进一步的减少一次性杯子的试点项目。
2021年起，星巴克在全球多地探索可重用容器替代方案。目标是在2025年前在欧洲、中东和亚洲（EMEA）市场的所有门店提供共享可重用杯项目；而在韩国市场的目标则是在2025年前淘汰所有一次性杯子。
致力自身减塑：推行可重用模式
除“借用循环再用杯”（Borrow A Cup）计划外，星巴克还在部分地区尝试其他可重用包装：
（1）100%可重用运营模式（100% Reusable Operating Model）：
■ 星巴克韩国正在逐步完全淘汰一次性杯子，并以可重用杯子、自带杯子或店内堂食杯替代。
■ 2023 年 5 月开始，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门店测试 100% 可重复使用的运营模式，为首次在大学校园环境中的试点。
（2）绿色门店：
2021年落户上海的体验式绿色门店“向绿工坊“（Greener Store）是中国第一家星巴克“绿色门店”，后在苏州、北京、南京、武汉、杭州等地相继投入运营经星巴克绿色认证的“绿色门店”。星巴克在绿色门店中推出一款可循环使用的随行杯，顾客购买任意手工调制饮品，即可加15元获得；未来如在其它星巴克门店使用，也可享受4元的自带杯优惠。同时，店内也将鼓励堂食顾客使用店用杯或自带杯，减少一次性外带杯的消耗。
赋能循环经济：成立可重用替代方案基金
2022年5月，星巴克与英国环保组织Hubbub携手创建了100万英镑的“Bring It Back”基金（Bring It Back Fund）[5]，为循环经济初创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尤其致力于提高英国餐饮业可重用包装的使用率、支持一次性包装的替代方案，并在长期内改变消费者使用塑料的习惯。目前基金资助了6个创新的可重用相关的初主创企业在英国各地进行试点；所有受资机构都将公开和分享其试验成果，帮助整个行业从中受益。
地区政策要求与支持
目前，各地区餐饮外卖可重用包装的政策支持主要是基于各地区政府部门对一次性塑料包装的禁限令要求。
例如香港政府2021年2月公布的《香港资源循环蓝图2035》中，「全民减废」一项主要措施是政府建议分阶段管制即弃胶餐具（泛指部分或全部由塑料制成、供一次性或短期使用的餐具）；
台湾环保部门于2022年4月正式施行《一次用饮料杯限制适用对象及实施方式》，各城市相继公布了禁止提供一次性塑料杯时间线；2022年11月，韩国大幅扩大“限塑令”适用范围，新规要求全体便利店禁止有偿出售塑料袋、餐厅禁用塑料吸管及纸杯等。
03 试点情况
根据星巴克2022年《全球环境与社会影响报告》，该公司在全球有20个可重用杯试点项目[6]。本文将对部分案例进行介绍。
表1 部分星巴克可重用计划试点概览
04 区域案例
西雅图、加州
星巴克于2021年3至5月，在其发源城市西雅图5家门店试行可重用模式。 其后在其西雅图办公室的咖啡馆 SODO 8停用一次性杯子，并以100% 的可重复使用的杯子作为替代，该门店至今持续提供可重用杯借还服务[7]。2023年8月，星巴克的可重用模式延展至加利福尼亚州，在12 家门店启动了可重用杯子试点，预计试行期至10月。在此以西雅图前期试点为例，展示美国星巴克模式的细节[12]：
图 | 星巴克西雅图可重用杯
仅支持顾客到店消费后堂饮或从店内带走餐具，顾客在参与活动门店下单并支付1美元押金，即可借用一个可重用杯，并在7天内归还杯子。
可重用杯适用于热饮和冷饮，提供小（Tall）、中（Grande）和大（Venti）三个尺寸。杯子采用 100% 可回收、隔热性能佳的创新材料，杯身不需加纸板套，进一步减少一次性材料的使用和浪费。
凡选择使用可重用饮品杯购买饮品，使用完进行回收后用户除了可赎回1美元押金，还可额外获得10颗积分星星。
○ 到店归还：每家参与计划的星巴克门店均设有一个非接触式自助服务机，顾客可到店内回收机归还，并在星巴克账户中获得1美元的积分，用于下次消费。
○ 在家归还：星巴克与西雅图循环经济组织Ridwell合作，为在其他无法到店归还的顾客提供上门取杯服务。在Ridwell服务覆盖街区内，顾客在使用完毕后清洗、晾干杯子，将可重复使用的星巴克杯子放入定制的“Ridwell袋”中，然后将其放在家门口的回收箱中即可归还。Ridwell每两周到街区集中收取杯子。
图 | Ridwell袋及上门取货场景
可重用服务提供商Go Box负责每天从门店收集用过的杯子，并进行清洗、消毒，最后将杯子重新投入到参与门店。
首尔、济州岛
星巴克韩国正在推行“100%可重用运营模式”，目标是到2025年韩国所有门店消除一次性杯，所有饮料都将用堂食杯、干净的自带杯或可重用杯盛装。可重用杯计划2022年7月起在济州岛的4家门店进行了试点，取得积极的顾客反响和环境影响后，在首尔扩展了12 家门店试点，同时设有14台还杯机，计划替代约50万个一次性塑料杯[8]。当前韩国约有1,700多家星巴克，2022 年可重复使用杯子的使用次数超过 2,500 万次，较 2021 年增长 16%。首尔和济州岛的计划预计每年减少1亿个填埋处置的一次性杯。
图 | 星巴克韩国可重用杯
图 | 星巴克韩国门店宣传可重用杯
可重复使用的杯子的押金为1,000韩元（约合5.6元人民币），归还后可全额退还。
成功还杯后，顾客可获得现金、Happy Habit 应用程序（韩国环保应用程序，致力于减少一次性塑料杯使用）Eco Points积分或星巴克奖励积分形式的奖励。2023年1月22日，韩国环境部表示将推行新减废计划，消费者在咖啡馆使用自带杯或可重用杯购买饮料即可获得300 韩元（约合1.65人民币）的“碳中和”积分，这些积分既可以兑换现金，也可用于店内消费。
顾客可到任意一家参与门店，通过柜台或还杯机归还。
循环杯集中回收后，交由第三方机构进行专业清洗，再配送至门店。
东京
星巴克日本为达成其 于2021年11月至2022年5月开展循环杯试点计划 [9]。该计划覆盖东京都内的10家星巴克门店，由于效果良好，获得了东京都政府的援助资金。 2022年3月，星巴克宣布在日本各地的门店推出和扩大可循环杯计划，与可重用系统公司Re&Go合作开展循环杯借用和清洗工作，并延续至今。
图 | 星巴克日本循环杯
杯子Re&Co提供，为不锈钢材质，可保温保冷。
(1) 顾客通过Line应用程序检索“Re＆Go”，添加为好友即可启动聊天应用程序，在应用程序上注册后搜索可使用的星巴克店铺；
(2) 在目标店铺下单时向店员说明使用循环杯，或者线上点单时选择循环杯；
(3) 取饮品时，点击程序中“租借容器”选项，扫描杯上的二维码完成借用，堂饮或外带皆可。
(4) 该试点期间无须支付押金，可免费体验借杯。
图 | 星巴克日本循环杯借用流程
将循环杯带回任一试点的星巴克门店，Re&Go程序上点击“退回杯子”，扫描店家专属「返还二维码」即可完成归还。
星巴克门店进行统一的回收和初步清洗，后交回Re&Go深度清洁消毒。
台北、桃园
2022年7月，星巴克分别在台北、桃园试行两家提供“循环杯服务”的门店，获得成功后扩大规模，目前已推行至全台60家门店，并计划于2023年底前将全台所有门店纳入计划 [10]。
循环杯本体材质为聚丙烯，耐热温度 95°C，提供小、中、大三个尺寸，并搭配一次性杯盖使用。
目前支持星巴克会员在店内点单和APP预约自提，皆需支付50元新台币押金。
图 | 星巴克台湾循环杯借用流程
至门店再次购买现场调制饮品时享有 10 元新台币自备饮料杯优惠。
目前支持两种归还方式，均需到参与计划的门店
○ 临柜还杯：顾客携带清洗干净的星巴克循环杯至提供租借服务的门店，或7-ELEVEN门店，出示并感应星巴克 APP 内的“还杯二维码”，交给店员协助完成还杯，APP将依照租借与还杯记录将押金返还到用户账户。
○ KIOSK 还杯机台还杯：顾客通过星巴克应用程序扫描 "还杯 "二维码，然后将杯盖和杯子放入指定的投递口。目前台北、桃园共26家门店设有还杯机。
图 | 星巴克台湾循环杯归还流程
循环杯由参与计划的门店收集、清洗和消毒。
香港
2023年初，香港星巴克与可重用容器供应商Muuse合作推出“循环再用杯”计划[11]。截至2023年8月已在港岛、九龙、新界15家门店试点，未来还计划持续拓展门店范围、扩大项目影响力。
摆脱塑缚今年5月在香港试用了星巴克循环杯，点击下方链接查看体验报告。
图 | 星巴克香港循环杯试点（分别为店内宣传、可重用杯展示阵列、店内归还点）
循环杯的材质为普通PP塑料，印有星巴克标识。杯子适用于冻饮及热饮，其中杯盖设有直饮口，并备有中杯、大杯以及特大杯。需注意仅杯身可以重用，杯盖不可重用。循环杯的使用寿命的50次左右。
顾客于点餐时向店员提出选择使用循环再用杯，扫描循环再用杯上的二维码后进入Muuse注册网站进行单次借还，或下载Muuse 手机应用程序注册个人账户；两种方式均需绑定信用卡，但只作借用饮品杯保证，不会被扣除任何押金。
凡选择使用可重用饮品杯购买饮品，每杯饮品可享2元港币折扣优惠，如果选择自留，可以当做自带杯使用，后续每次到店可减2元。
顾客归还循环杯时无需扫描二维码，只需要先清空杯子，并连同杯盖归还到试行分店的收集箱。星巴克将在 48 小时内在应用程序中将杯子标记为已归还。如归还时间超过三十天则需缴纳20元港币罚金。
杯子回收后，星巴克门店将进行一次店里粗清洗及一次后厨彻底清洗。
05 关键发现
（1）区域试点兼有共性和本地特点
共性：可重用餐具类型、支持场景、合作伙伴、归还及清洗流程
○ 截至目前，各地星巴克仅推行循环杯，暂未涉及其他餐食（如蛋糕、三明治、沙拉等）的容器，除日本试点仅提供统一规格外，均按照饮料容量分为小、中、大三个规格，杯身附有追踪使用情况的二维码。
○ 支持场景方面，所有试点均支持堂食和到店自取外带两个场景
○ 大部分试点均与可重用餐具服务商合作。实际应用中，可能一家服务商的能力不足以覆盖可重用模式的全链条，因此星巴克引入多家服务商负责不同的链条环节（例如在西雅图和Ridwell、Go Box合作，前者提供可重用杯及上门回收服务，后者负责清洗归还后的杯子）。
○ 归还方面，顾客在使用杯子后均需要到店内柜台或回收机归还，仅西雅图和Ridwell合作，支持在特定社区的上门回收；而在台湾还可以在7-11门店归还。
○ 清洗方面，星巴克重视餐具卫生，各区域试点均采用标准化的三重清洗流程：一次门店粗清洗、一次后厨彻底清洗，以及一次外包餐具清洁商深度精洗及消毒。
差异：餐具材质、注册方式、押金支付
○ 由于各地合作机构不同，星巴克各地试点采用不同的循环杯材质，其中大部分为聚丙烯，可选纸质杯套。西雅图门店采用 100% 可回收、隔热性能佳的创新材料并省去杯套；日本则出于保温、冷藏、密封、运输和清洗便利的考量选用不锈钢。
○ 绝大部分试点中，顾客需在星巴克自有APP上注册账户后才能选择可重用杯；其中香港和新加坡试点由于与Muuse合作，要求顾客在Muuse网站或app上注册、绑定支付方式后下单。而东京试点则要求顾客添加合作伙伴Re&Go的Lines账号。
○ 除东京、新加坡和香港外，其他试点需要顾客在借杯时预付押金，成功归还后将全额原路返回到其星巴克账户。
（2）从欧美起步，长期试点集中在亚太区
由上述分析可见，星巴克以门店为单位，从伦敦的机场和西雅图的总部开始推行可重用杯模式，后将欧美试点逐渐扩展到亚太区，在重用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的日韩、台湾起步，目前进入香港、新加坡市场。虽然星巴克亚太门店推行可重用杯时间较晚、运营期短，但日韩、台湾、香港的现在仍在运营并有望发展成长期固定模式。其中，韩国是目前全球仅有的推进“100%可重用模式”并设定完全淘汰一次性杯目标的区域。
（3）提供全球餐饮品牌可重用实践路线图
总体而言，星巴克可重用计划主要受企业愿景驱动，设定减少废物和碳排放、实践循环经济的企业可持续目标，并以此引领发起全球可重用杯计划，同时鼓励全球多地多元、本土化的探索。考虑到文化风俗、消费者习惯、减塑政策紧迫程度和合作机构能力等因素，星巴克为各区域市场的差异化留出充足空间，最终基于各地的探索总结成功经验，不断改进计划和发展全球普适性的循环杯模式。这一路线值得国际连锁餐饮品牌借鉴。
图 | 星巴克全球可重用项目试点分布（2019-2023）[13]
此外，星巴克实践过程中展现出强大的在地化管理能力，包括发展当地合作伙伴、数据化流程控制、（基于二维码的）容器使用情况追踪等。摆脱塑缚研究组对专家的访谈也显示，大型餐饮品牌已拥有实践可重用容器所需的资源和系统、网络和数字化管理工具，有责任和能力引领整个行业向可重用转型。
总结
作为《餐饮外卖可重用包装案例研究报告》中全球连锁企业的典型案例，星巴克的可重用杯计划展现了由企业的可持续目标驱动，鼓励全球给地市场各展所长，因应各地区政策要求，百花齐放而又万变不离其宗的可重用模式。
星巴克作为大型连锁餐饮品牌的优势在于，可以自上而下集中资源开展全球性研究与规划，再通过全球各地的试点，自下而上地收集经验，不断进行完善。其中，2018年的环境足迹诊断报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通过该报告，星巴克发现了其运营中的负面环境影响的痛点，并以此作为基线，设定了有清晰时间线的目标。除了关注自身运营之外，星巴克还发挥品牌影响力，通过和环保组织合作设计基金的方式，激励更大范围的餐饮外卖可重用模式的创业，体现了国际品牌的责任和担当。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全球各地的环保组织也在关注星巴克的行动，与其进行良性互动，不断敦促企业信守承诺。
我们期待星巴克将可重用杯计划试点带到中国，带动中国咖啡茶饮行业从一次性向可重用转型。
我们已经陆续推出了3篇“外卖≠一次性”系列推文，请点击下方链接。
《外卖≠一次性 | Foodpanda 如何使外卖餐盒“转”起来？》
《餐饮外卖可重用包装案例研究报告》全文将在10月份，在第五届减塑论坛上发布，敬请期待！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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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摆脱塑缚
